42、02_没可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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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2

  夏添把秦苒送至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店,便去工作了,交待她有事打他视频电话。

  他是她的高中同学,在硅谷工作,徐仑问她到美国找谁,她说高中同学。他问男的女的,她说男的,在他震惊前,秦苒不紧不慢补充,他是gay。

  徐仑肯定没空陪她来美国,他的日程满到有时一个上午要赶三个场次,性/事邀请也在一场场夜半更深的酒醉里作罢。

  有时秦苒抱着被子,会盯着他酒酣面容暗自庆幸,和那么多强势的男人比起来,他已经是烂泥坑长出来的莲花了。虽然发生知音体烂俗桥段,但并没有婚姻里的强迫行为。

  三月底的泌外门诊,温柏义看见的不是徐仑。和他一起去重庆的同事拿他医保卡去配药,徐仑卡里钱多,也阔绰,江湖义气不多想,等秦苒问他,他才疑惑地打去电话,确认后,气得不比秦苒轻。

  夜半,秦苒被他翻身的动作吵醒,这一晚做/爱邀约都不曾发出,这在秦苒心中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只是这面她无暇顾及,徐妈妈的事儿够她头疼了。

  婆婆应该是由买房子这件事生出了对她的不满,婚后四年也没生孩子,没有嫁到他家初始那般好拿捏,嘴脸里渐渐露出些不悦。

  后来秦苒经常会撞到让她不舒适的眼神,她本就心虚,每一眼都发散解读,恨不能低眉顺眼地匍匐。

  装了一个月乖巧,把二老送回了老家,她才得空把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记录删除,删完插回去,目光飘向左取,其实她什么都没想,只是想看看,但就是这心血来潮的一个举动,心惊的行车记录出现了。

  秦苒捂着心口,呼吸加速。

  徐仑在三月底,也就是同事拿他医保卡的次日以及半月后都去了第一医院,时间都是一大早,显然是赶门诊。

  而这阵子,恰是他消停歇声,没有缠她,不提生育,不说房/事,还处处帮她在婆婆面前说话的时候。

  秦苒抱着电脑,导出记录,拔存储卡时因为太过恶心,手失控撞到车内壁,痛得她挤出两滴眼泪。

  她拎了礼盒去找王之涣,被对方狠狠嘲笑,“看,我就说你会成为家里第一个离婚的。”

  她气得抱着他办公室的抱枕乱锤,中间进来个高挑的姑娘,径直入内丢了份材料,投以眼神探究,秦苒礼貌微笑。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那女人进出就十来秒功夫,秦苒心头上了根弦。

  显然,那女人离开后,王之涣的话也密了起来,问她急着离婚吗,不急的话可以再等等,徐仑卸下了艺术家的包袱,现在商业空间在上涨,等几年就不是一套房的事……

  她一点没听进去,眯起眼睛调侃他,“那个女人是谁?”

  是不是就是二姨发现婚戒的女人?

  山崩于前不变色的王之涣,闻言脸颊竟攀上异色,没多会,秦苒被轰了出去。出办公室门,她唇角挑高,得意自己扳回一城,下楼前经过职员一览,随意地找起照片。

  薛尔惜。

  照片p过度了,实际长相比照片要凌厉不少,丹凤眼尾高高挑起,非常干练。

  她把这些事串联,细思之后心惊肉跳。s市真的很小,小到逃不出去了似的。

  那天在鹅颈弯道的分岔路口,那条短短的人行道两端,他们居然就这样撞上了?

  那温柏义知道王之涣和她的关系吗?

  她自动把温柏义归为不知情,暗自庆幸没有太复杂。

  过了两天,叠衣服时忽地划过他对她表哥的问题,秦苒捂着脑袋懊恼,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才是那个笨蛋。

  那么,她一点都不了解温柏义。

  秦苒也试着冷静地走出那段婚姻事故,将注意力转移到算账上,把自己婚前婚后的动产不动产翻来覆去地记录,应该说,除去婚姻的一点不快,她没有哪里值得抱怨的。

  可算完账,她迎来更为浩荡的空虚。千军万马挞伐过平坦的睡眠。秦苒开始做噩梦,会惊醒,会坐在微光房间里放空,然后算起人情账目。

  温柏义对她的付出,在这段关系里的隐忍,以及她最后无情的转身。

  她把自己列为负心人的行列,自戕式地内疚。

  生活无趣,吃里用功。

  秦苒认真吃饭,饭量见涨,一顿两碗白米饭,中午在学校要吃四两米饭,一起的同事暧昧地推她,最近是不是有喜事?

  女性是无法拥有食量自由、身材自由的,孕龄女性胃口不好或者胃口太好都会引起繁殖联想。

  她当然不会生气,害羞笑笑,“我也好想请孕假,但我们还没有这个计划。”

  她想告诉温柏义,吃饭不会胖,他在热量上的抠索和她在婚外情的遮遮掩掩无差,多是自我折磨的无用功。

  她除了胸变大了,体重上多出的五百克无人察觉。

  她把这些段落写在草稿本上,时刻准备誊成一封长信。秦苒心头燃着一角希望,他们一定会死灰复燃。只是近期看不到希望,他太远了。

  若不是在情难自禁的午后再次探巷,她的生活仍会是一潭死水。

  她喜欢这幅画,烂漫的紫色,一男一女傻呆呆地相向而视,影子却悄然起舞。可该死的黄穆童小气极了,不肯给她,她讨价还价,争不过他,最后只能拿扫描软件扫在手机。

  秦苒有几百个问题要问温柏义,所以当他出现,她想也没想,把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泼在了他身上,“这是我这阵子流的眼泪。”

  量不多,够表达她的无措了。

  温柏义握着车钥匙,喘得岔气痛。他许久没运动,秦苒说的upacafe有两家相隔仅12英里,导航错了,他停完车才发现,只能沿途边跑边问,兜了两倍距离,筋疲力竭,嗓子眼长出片沙漠,干燥得每说一个字,都像砂砾摩擦喉咙,“你……怎么……来了?”

  “因为除了见到你,我没有任何你的联系方式。”

  夏日的热浪由炼钢炉里卷来,秦苒随手买的针织外套终于多余,后知后觉慢吞吞地脱掉了。温柏义要了杯冰水,疯狂灌入,坐在她对面,挺直了腰,两手撑在膝盖上确认道,“就为了来见我吗?”

  他冷静的反应让秦苒失望。

  她心口滴血,面无表情道,“原来最寒冷的冬天真的是旧金山的夏天[1]。”

  她身着绿色吊带,一如初见,丰//腴坠在精致的锁骨下,波澜巧夺天工。温柏义目光往下游移,为行走方便,秦苒穿的一脚蹬,白底绿标鬼冢虎,察觉他在看她,不自在地缩起脚,往凳子底下躲了躲。

  秦苒兜头软绵绵泼的那两滴水,实在好笑,看得出憋了气,但像没吃饱饭,一点没力气,“饿吗?”他问。

  秦苒别开脸,大脑一片空白。这对话情形不在她的预设内,温柏义从没有这样冷淡地对待过她,以致她毫无招数。

  “一个人来的?”他又问。

  秦苒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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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克罗夫酒店。”

  他拿出手机,秦苒说,“别搜了,就在你学校旁边一公里。”

  “那就是来找我的。”温柏义如释重负,“我以为我自作多情了呢。”

  秦苒垂下眼,心头松了口气,“为什么删我好友?”温柏义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暴烈的阳光下,泼的水和流的汗湿作一片,没会晒得半干,在干净的黑t上印出高饱和度的痕迹。

  温柏义没有回答,只是问她,下午有安排吗?

  她摇头,“我就是来找你的。”

  温柏义低下头,唇抿成一条线,没让她察觉自己的偷笑,“好。”

  她盯着他的眼睛,“我后来有去找你,你的东西都没搬走。”

  她准备了很多话,恨不得拿出本子朗诵,但温柏义一动不动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在唱独角戏。

  太阳光朝每一处毛孔射箭,她等了等,见他不语,闷声赌气,“你没有话要说吗?”

  “有。”

  秦苒眼里燃起点火星子,“你说。”

  “什么时候走?”他问。

  好吧,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但秦苒这刻并不想听到,不过她还是乖乖回答了,“明天。”

  这就是她病急乱投医,找到明明的原因。她以为可以在学校找到他,夏添也确实神通广大地找到他所在实验室的电话,可那边告知他这两天不来,由于不是正式研究员,只是进修生,所以没有联系方式。

  秦苒原地急出两滴眼泪。夏添说,明天是彩虹跑,很多人都参加的,我们说不定可以偶遇。

  她苦笑不止,基佬真浪漫。

  现实哪儿来这么浪漫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溅满了彩色粉末,花花绿绿,亚洲人毫无特色的身材脸蛋湮没在人海,谁也认不出谁。

  “这么快?”温柏义的脸上终于划过平静之外的神色。

  “是!”秦苒满腹委屈,又不能形于色,故意怄他,“但温医生还不肯加我。”

  “我没有不肯,我只是……”

  “好,你没有不肯,”她急得整个人都在抖,两只拳头攥紧在身侧,偏偏还不自知,一副谈判的自持模样,“那你为什么删我!”

  温柏义实在想笑,这样的秦苒太可爱了。现在她像一只暴躁的兔子,他还没见过兔子发火呢。

  他不回答,又问她,“饿吗?”

  秦苒急了,拿起矿泉水瓶,朝他丢了过去,“我说过不饿!”

  瓶子身轻,打错方向,撞到温柏义身上,又弹到了左侧的金发女郎,对方疑惑的扭头,温柏义赶紧道歉,再回头,秦苒已经羞愧跑掉了。

  她好糟糕,没有一件事情做对,每一件都在失控,像一个白痴。

  手腕被拉住的瞬间,眼泪终于绷不住,喷泉一样溅出来,她捂住脸,拼命挣扎,“我不应该来的……”

  温柏义拉住她,沉下声问,“为什么不该来?”

  “你根本不理我!”情绪崩溃,理智坍塌,秦苒胡乱挣扎,拳打脚踢,不知轻重,每一下都在他身上撞出闷响。温柏义任她动作,拉着她防止她跑掉。

  秦苒哭得歇斯底里,发丝凌乱,丑态百出,中间鞋还蹬掉了,要是旁边有条河,她应该会羞耻到直接跳下去。

  热烘烘的灼人马路,秦苒左脚光着,右脚半踩着鞋,跌跌撞撞,没有方向地跑。直到被拦腰抱住,脚下被硬套上鞋,才在弹簧一样蹦跳的撞击情绪里找到摇摆的落点,“我的外套还在咖啡店。”

  她哪里都跑不掉,人生地不熟,她得打开uber方能离开这里。

  温柏义失笑,拂了把汗,“去拿?”

  她吸吸鼻子,“我得去拿,这是我一个月工资。”今晨旧金山大雾,她冷得发抖随手买了件外套。gui新款就穿一个上午,再有钱也是心疼的。

  “谢谢你,刚刚对不起。”秦苒拿到外套,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温柏义但笑不语,堵得秦苒差点又一口气没下得去,“我明天就走。”

  “能多留两天吗,难得来。”来一趟十几个小时,飞一趟他都吃不消。

  她苦笑,“我留下来干嘛?”他并不欣喜她的到来!

  “我带你去39号码头,那里有个旧金山海湾,好多海狮!”

  “温柏义!”她气得都没话说了。

  温柏义替她拨开黏在嘴角的发丝,温柔说道,“上周我去了一趟,那天也是雾天,人不多,我坐在长椅,闭着眼睛,把右臂膀弯成一个半圆,想象你在我的臂弯。我特别想你,但我也只能想你。”

  不能见你。

  秦苒两行泪滑了下来。

  “我必须删了你,因为那些想你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想找你。”

  他永远记得秦苒跑掉后,东张西望寻来的妇女。

  他记得她惊恐的表情,记得他走进超市,动乱的景象——三角饮料区被推倒,瓶子乱滚,推车被撞出一条歪扭的空道,人声四起,秩序混乱。

  他看见身旁女客抱着手臂,猫进友人怀里骂道,“那个女人是疯了吗,走路不看人?”

  “你看她头发乱蓬蓬的,走路横冲直撞,精神应该不太好。”

  “算了,遇到疯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1]马克吐温说的,“我经历过最寒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

  作者吴越也写过一本这个书名的书,她的《南加州从来不下雨》《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记得我以前很喜欢看,虽然一本剧情都不记得了,但应该风格很强烈,所以给我留了很深的印象,大家有空可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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