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页_予我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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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页

  宁妃冷笑一声,“我多年来膝下只有长宁一个女儿,没能给陛下生下皇子,是我的过错。然我若能替陛下护好皇子,亦可算是勉强抵过了。四皇子既来了我宫里,便如我亲生的一般,谁都不能看低了他。”

  兰妃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脸色微怔,却又很快地恢复常容,举袖抹着脸,连连点头,应道:“四皇子好命,能得姊姊收养。这下莫说宫里没人敢看低他,便连陛下也必会看在姊姊的面上,对他青眼相看。”

  须知今上当初并非储君,乃自藩邸奉诏承即大统。元烈三十八年,先帝驾崩,遗诏传大位于今上。今上在藩封十余年,虽多有军功在身,然难掌京中朝局,全因仰仗宁妃的父亲、时任当朝左相的朱绪,才将这大位坐热坐稳。虽然宁妃苦于无子、不得册后,可今上对宁妃多年来亦敬亦爱,凡同宁妃相关的人、物,无一不得今上青睐。而今宁妃愿将四皇子收养于宫中、做他的倚靠,这对他而言,真可谓是不幸中的大幸。

  细脆的花枝经她轻折即断,宁妃毫不顾惜地将那断枝及被揉碎的花瓣丢至座下兰妃面前,道:“四皇子天资出众,若能得陛下嘉赏,也是因他自己争气。”

  ……

  宫内御厩旁的夹道处,戚炳轩方一转身,便被戚炳瑜挡住了路。

  他看清来人,脸色稍暗,却仍是笑着道了句:“皇姊。”

  戚炳瑜一掌抽上他的左脸。

  戚炳轩错愕,目中顶起怒意,捂着脸高声道:“皇姊是不是疯了!”

  戚炳瑜冷冷道:“你就这么想要四弟的命?”

  戚炳轩盯牢她,怒意愈盛:“父皇不是把和此事相干的人都杀干净了么,皇姊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戚氏儿郎,该当顶天立地,岂有你这样用下作手段对付亲兄弟的!”

  “有父皇宠着他,等再过几年他顶天立地了,他眼中还能容得下我们这些亲兄弟么?!他幼时吃过的那些苦,能不加倍报还在我们几个身上么?!皇姊这般护着他,是想要我们几个的命!”

  戚炳瑜厉声喝道:“你们哪个的命,我都不舍得!”

  戚炳轩被她这般严厉训诫,目中乍现狠意,猛地抬手将她用力推了一把,令她整个人直接撞在了夹道宮墙上。

  后脑勺传来剧痛,手腕处的皮肤渗出血丝,戚炳瑜在懵了一瞬之后,惊而怒道:“炳轩!”

  戚炳轩却立刻捏住她的喉部,压着声音道:“皇姊,你还以为你母妃的朱家仍是当年的朱家么?!你还以为你能像从前一样教训得了弟弟么?!”

  他的手使了些力,看她被钳制得说不出话来,眼中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下一刻,他的后背遭人猛击,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雪泥扑了他一脸,紧接着有人骑到他身上,密集的拳头砸落在他腰腹处。戚炳轩吃痛,也顾不得看清来人是谁,怒吼一声,起而还击。

  二人扭打在一处,拳脚相加,滚成了两坨浸着雪水的灰球。

  “别打了!四弟!快住手!”

  戚炳瑜按着喉咙,嘶哑地喊着,却没人听她的。

  少年赤红的双眼中满是杀意,手掌用力掐着兄长的脖子,一字一句道:“你若再打她一下,我让你死!”

  比他高了半头的戚炳轩提膝疾撞,反将他扑倒,不留余力地凶猛地揍他。

  白刃寒光一闪。

  匕首横掠,划开戚炳轩冬日厚厚的衣袍,血花从他右臂喷出。

  戚炳靖大口喘息着,手中的刀尖顶在戚炳轩的下颌处,脸上被血珠溅到,表情显得分外狰狞。

  “你若再打她一下,我让你死。”

  ……

  三人被闻声赶来的侍卫拿住,直接送去崇德殿,叫皇帝判后发落。

  凶器落在殿砖上,匕刃上仍然带着未干的血迹。

  戚炳靖跪着,垂首,听戚炳轩声嘶力竭的控诉,听戚炳瑜义正言辞的分辩,自始至终不发一辞。

  末了,皇帝点了他的名,问道:“何故以凶器伤人?”

  他叩首,低声回答道:“大皇兄伤皇姊。”

  戚炳轩在侧,闻之怒道:“父皇!宫中何时有过皇子打架几出人命的事?!若传出去,戚氏脸面何在!”

  皇帝看向他,沉声喝道:“你也知道要维护戚氏的脸面?!”

  戚炳轩默然,少顷,又昂首强称道:“儿臣受此血伤,竟没理可循么?!四弟犯此大错,父皇若不严惩,何以戒其余弟弟们!四弟性子生烈,若继续留他在宫中,必将惹出大祸来!”

  皇帝不言,重新将目光投向跪着的戚炳靖。

  少年脸色冰冷,虽有屈意,却仍显倔强。他对上皇帝的目光,不辩,不求,漠然以待发落。

  这一份漠然如同油泼滚水,令皇帝脸色重重一变。

  而他既睹皇帝的脸色,当下又伏地叩首,低声道:“儿臣有过,任凭父皇惩戒,绝不心怀怨恚。”

  ……

  三个月后,戚炳靖年满十六,奉诏远赴西境戍军。

  宫中知悉此事内情的人屈指可数。圣意既定,无人敢谏,无人敢劝。

  他离宫的那一日,文乙替皇帝来送他出城。

  昭德门内,他勒止坐骑,回首一望。远处皇城朱墙依稀可见,积雪已融,春枝冒头,翠翠纷纷。

  文乙无声地对他行过大礼。

  他在马上一揖,道:“文总管。我走了。”

  他的目光洒在这这一片盎然春色中,然而眼中所见,却仍是那一场寒风骤雪。

  ……

  风雪之中,他问:“当年若非皇姊求宁妃收养我,我的命早已没了……父皇这些年来在人前对我的好,全是给宁妃和朱家看的,是不是?”

  文乙道:“四殿下,您自幼聪睿,天分过人,又何尝不是宁妃娘娘在宫中的指望?”

  他扯了一下被冻得僵硬的嘴角。

  当年的宁妃,什么都有,唯独缺一个儿子。宁妃能对他视若己出,是因见他天资出众,盼着将来或能靠此博得圣眷,让他成为她及朱家在这宫中长久的倚靠。

  而宁妃既收养了他,在过去这些年中,父皇自然不能压他,不能杀他。压他,就是压朱家的脸面。杀他,就是杀朱家的威势。

  他能活到今时今日。

  竟是因这般阴差阳错的缘由。竟是这般的讽刺。

  然今朱绪已死,朱家在朝中势不如前,连大皇兄都敢泼他一身污水,不就是因看见宁妃在宫中亦已失势了么?

  宁妃不知他的身世。长宁不知他的身世。大皇兄亦不知他的身世。

  可父皇知。

  他的心一径沉下去,“文总管,如今在这宫中,我还能靠谁保命?父皇今时已不必再顾忌朱家,我还有活路么?”

  文乙叹了口气,道:“四殿下。陛下虽为帝王,但陛下亦是人。当年殿下年幼,陛下亦在盛年……可这十年过去,陛下对殿下岂能毫无父子之情?况今陛下其余诸子皆极平庸,唯殿下文武拔萃,陛下亦多有难舍之意。”

  文乙停了停,又道:“陛下欲杀,却不忍杀。然若不杀,却怕殿下有朝一日自知身世,局面必将难以收拾。大殿下此番以身世之名污殿下,恰是触到了陛下逆鳞。若此事一旦传到殿下耳中,令殿下自己生疑,那殿下的命必是保不住了。

  “四殿下如今之策,唯有先行避难。趁陛下尚有不忍之意,早早远离皇城,不与诸兄弟们争宠御前。至于保命之长策,唯有一条,四殿下智略过人,不必小臣多说。

  “陛下近年来年岁越大,心越多疑。四殿下若决计避难,绝不可自去请旨出宫,以免陛下生疑。殿下须得用个不叫旁人起疑的法子才是。”

  他听罢,无言了许久。

  眼中的水雾复又被冻结成冰,刺得他眼眶裂痛。

  又隔了许久,他沉了沉头颅,道:

  “好。

  “我走。”

  第53章伍拾叁

  翌日晨,宫中递来消息,说桓王、睿王听闻鄂王抵京入宮,旋自郊外猎营归城还宮。皇帝遂起了兴致,召几位叔王诣南御苑射弓,再就御苑内赐宴;又吩咐,从能射之武臣及侍卫中择人伴射。鄂王以周怿善射,专命人来大长公主府上传他前去伴驾。

  戚炳瑜听人禀了此事,问说:“大平英王可也随行?”

  来人答说:“王爷说英王殿下昨夜睡得少,今日就让她在宫里歇着。早起时也没惊扰她,只吩咐奴婢们好生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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