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_宦官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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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李成忱在客房整理好行装,把一摞线装书置放在圆桌上,初三啃着一截甘蔗走了进来,“老大,你不累吗?歇会,歇会。”

  “什么事?”

  初三嚼着口中的甘蔗,“夫人和公子一块出去了。”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初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老大,如果夫人入宫为妃可就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不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事可没准。”初三信口胡言瞅着李成忱的反应,不过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且不说皇上对琯夷没那心思,打从萧赭登基以来后宫可从未纳过一个宫女。

  他头也未抬淡淡道:“你无事便退下吧,我要看书。”

  阳春三月,桃红柳绿,草长莺飞,小桥流水,深巷乌瓦,烟雨朦胧,三分明月在,一分在闵舟,月上柳梢,十里花灯,丝竹管弦,红袖楼头,繁华盛景。

  琯夷撩开竹帘看着远处柳提春晓,听着木浆划过水面的簌簌声响,一时之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伤,彼时以为此去帝都今生应再无机缘回家探看,一恍五六年都过去了。

  “想家了?”

  紫砂壶里的清泉水溢了出来,浇在红泥火炉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琯夷跪在竹席上抬手冲泡着清茶,“闵舟离我家约莫有一日的路程,入宫五六年了,我以为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璟儿说过允你回家探亲。”

  “真的可以吗?”

  凤凰三点头,茶香四溢,萧赭端起一杯清茶笑道:“回门自然是可以的。”

  回门?琯夷咬着嘴唇,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漆黑的杏仁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成忱大抵不愿陪我回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乌篷船行至湖心,初一收了船浆任自东西,萧赭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问道:“琯夷,你同我说实话,你真的爱他吗?”

  “爱,比我想象中还要爱。”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眼睛中却蒙上一层氤氲,“初见他时我真的从未见过长得像他这般好看的男子,起初我死皮赖脸缠着他不过是忌惮他在宫中的地位,力求自保。

  他虽总是冷言冷语但却从未真正下过狠手伤害过我,也许从那时便喜欢上他了吧!

  他抱初雪回院子借此给我一床棉被,他帮我包扎冻疮,他把我带离了每日忍冻挨骂的浣衣坊,他教我研墨泡茶,教我宫中礼仪,教我读书习字,甚至于我说糖葫芦咯牙他便把山楂胡剔了再做成糖葫芦……

  我一乡野丫头,卑贱如草,从未有人对我像他这般好,我可以为他去死,可以为了他永远留在宫中,我甚至想到了我们的以后,等我们老了,没有儿女,我可以伺候他,等他死了我再死在他的坟前。”

  琯夷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泪水浸的脸颊发疼,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笑道:“可他似乎并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也许我只能偷偷陪着他了。”

  萧赭反问:“因为丽嫔?”

  皇上不会知道成忱与丽嫔娘娘的事情了吧?那该怎么办呢?私通后宫妃嫔可是死罪,皇上会不会把他给杀了?她垂眸往茶杯里添了茶水赶忙摇了摇头,“怎会因为丽嫔娘娘,她可是主子,是我自己会错了意。”

  “成忱出自关陇贵族庐陵李氏,高门望族,书香世家,世袭安阳侯,他乃安阳侯府的世子,是李府最引以为傲的长房嫡子。

  少时聪慧过人,三岁熟读百家经典,四岁习字临柳楷,五岁便可三步成诗,七岁时写出了令翰文苑太傅汗颜的苏奚集序,八岁文不加点书苏奚集序便有大家风范。

  因着天纵奇才,他少时受尽尊崇,养尊处优。他的文章常被太傅拿来给一众皇子做研读,我虽只见过他寥寥数面,对他的名字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萧赭手指敲打着桌面看了一眼琯夷继续道:“宣化三年,李斯勾结誉王祸乱朝纲,处以诛灭九族之罪,身为安阳侯府的世子他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杀身之祸的。

  彼时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无权无势,也便无人管束,阴差阳错再遇他时,他骨瘦如柴,衣不蔽体,因着样貌清俊被老太监欺辱,身上都是青紫斑痕,伤痕累累。

  我把他带回住所,他说他想习武我便让他学了,他只字未提当年如何逃脱追捕又是怎么入宫沦为太监,那年他才八岁。

  整整十五年,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只有他还忠心耿耿的守在我身边,我视他为知己,待他如兄弟。

  我眼见着他因为遇到你又活了过来,你若真心爱他便不要负了他,他一生都在被人遗弃,受了太多苦。”

  琯夷静静的听着那些离她太过遥远的权谋朝斗,诛灭九族,亲人离世,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对于一个孩童而言该是怎样毁天灭地的打击?

  似他这般高傲的人怎会选择受宫刑苟且偷生?八岁的他样貌出众手无缚鸡之力又是怎么在深宫生存下来的?

  “柳府也因此受到牵连,丽嫔是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成忱自感愧对柳婉玉,愧对柳府,这些年一直多加照拂。

  我虽不知他的心思,有件事朕倒可以作证,他可没有耐心帮丽嫔把山楂的胡剔了。”

  她不好意思的扑哧一声笑了,并未因萧赭言丽嫔是李成忱的未婚妻有任何不悦,心中反倒如释重负,当年她既已抛弃他入宫为妃,所有事情不言而喻。

  “公子,谢谢你。”琯夷给萧赭奉上一杯温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的。”

  “琯夷,他爱你比你想象中要深,成忱心思重,他不说并不代表他心里没你。”

  “可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萧赭手指一捻,手中折扇打来,温文尔雅,“好,朕便再卖你一个恩情,来日可要还的。”

  ……

  烛光摇曳不定,李成忱看到映在桌案上的影子赶忙起身,萧赭漫不经心敲打的着折扇,“不必拘礼,坐吧!”

  目光扫至他所执书卷之上笑言,“书卷倒置可是有何意趣所得?”

  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公子一个人回来的?”

  “如此沉不住气?”萧赭拍了拍他的肩头,“她若真的离开你,可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

  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至退无可退,可他阻止不了自己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他一残败之躯能带给她什么呢?他小心翼翼隐忍着自己的分寸,维系着为数不多的温暖,他怕得到的越多想要便越多,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把她强留在身边。

  她聪慧灵动,冰清玉洁,读书习字久了慢慢也变得端庄大方,她会变得越来越好,离他越来越远,他不能自私的折断她的翅膀把她困在暗潮涌动的深宫内苑。

  “成忱,你让她爱上你,然后又把她推开,你让她怎么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所嫁非人含恨而终,你能保证她日后所嫁的夫婿会一辈子对她好?”

  李成忱默然不语,萧赭摇头,一个连吃个糖葫芦都担心她会被硌到牙的人怎么能感觉到这世上会有别的男子对她会比自己更甚。

  “离她出宫还有三年,你便打算一直这样冷着她,不闻不问,再不相见?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这哭了也有大半日了,你去看看吧!”

  李成忱推开琯夷所居客房的门,室内很暗,只在床头点了一根蜡烛,床上鼓鼓的一团,他缓步走过去迟疑的拉了拉被子,触手一片湿润,“会喘不过气。”

  她在心里暗暗嘀咕,忍住,一定不能开口说话!攥了攥被角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他的脸,她绝对有骨气不回话了。

  静静看了她良久,他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暗哑低沉夹杂着一丝卑微的祈求,“琯儿,我……我爱你,宫中三年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三年不会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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